“既然晓得我是谁,还敢在我面前刷小聪明?你这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性子,可真是一点没变啊。”朏朏似是觉得十分可笑,缓缓放下了爪子,阴诡的浊气还在指尖萦绕不去。
云渺渺摸了摸耳朵,果然有血,她咬咬牙,最终垂下了手。
朏朏见状,又是一阵好笑:“让我猜猜,你这会儿是不是想着,即便不能传信出去,也要将我引到长潋那边去?”
云渺渺僵了僵,不予作答。
它起了身,周身浊气涌动,一双血红的眼死死盯着她:“不必着急,他一会儿就来了,今日谁都跑不了。”
这话意味深长,云渺渺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去试探四周的气息,可有掩藏的邪气,然而没有,这片林子里,就只有眼前这只朏朏,散发着不祥的灵气。
它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仿佛只是看着一个阔别多年的故友,可那笑意下暗藏的寒意却教人背后发凉。
“你现在这副样子,让我觉得之前的大费周章简直像个笑话。”
云渺渺狐疑地望着它:“你认得我?”
它低笑了一声:“老熟人了。”
“可我并未见过你。”她三世以来,只去过不周山一回,还仅仅是路过,怎会与这团邪气扯上关系。
离得最近的一回,应是帮重黎上药的时候。
若是他在这,或许能问出一二来。
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令她倏忽一僵,这个节骨眼上,她居然还指望那祖宗会出现在这?
朏朏似是在认真思索她的疑问,而后笑着答了句:“杀过你一回,算吗?”
这句话简直教人毛骨悚然,她下意识地退了半步。
“都是好些年前的事儿了,这日子久了,便容易算不清年月,活得稀里糊涂,过去的人和事,也都会渐渐淡去”它有一搭没一搭地回想着,若不是它周身还有邪气涌动,倒像个追忆往事的老者,目光在天地草木间逡巡一圈,它的目光再度落在了她身上,眼底渐渐涌起森冷的杀意,“不过啊,你这双眼,我倒是一直忘不了,是不是,陵光上神。”
云渺渺面色一僵,下意识地摸了下眼角:“你认错人了。”
她这双眼睛酷似数千年前陨落的朱雀上神一事,她近来不知听几个人说过,不过是一双眼,这般巧合在凡间也算不得多么稀罕。
朏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杀过你一回,你拼死封印过我一次,这孽缘我可是终身难忘,你手里的两把剑,还有这不染,做不得假,好友亲朋或许会错认,但宿敌可不会,这世上最了解你的就是我,你是个什么德行,我最清楚。”
平淡无波的口吻,却像是已经给她打上了烙印,她想反驳,却发现不知从何说起。
“啧啧,看你这反应,那俩小子大概什么都没同你说吧?凭他俩的本事,若是真的想让你回来,怎么会连让你恢复记忆这么简单的事都不愿去做呢?”朏朏看着她的眼神,仿佛在看着天下最大的笑话,“也是,你这么个无心无情的怪物,过去说得好听些还是个上神位阶,可现在,你什么都不是了,当年你风光无限的时候,都能逼得自己的徒弟同你割袍断义,现在谁还敬仰着你,谁愿意喜爱你呢?”
字字句句,都像北海的水,往她身上浇。
她莫名地,就想起了那些断断续续的梦。
那真的是“梦”吗?
见她久久不答,它也耐心得很:“不信我啊?不妨事,你现在就去剑冢那边,没猜错的话,执明安排的一出好戏就在那呢,你这会儿过去,说不定赶个恰好,你问问你师父,问问他五千年前陨落于不周山的朱雀上神的神魂去了哪里,为何只有一具尸身在这,为何,他要费尽心思,收你这个资质奇差,只会给他丢人的小姑娘做徒弟。”
“朏朏”话音未落,树下终于传来了云渺渺的声音。
它却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什么?”
她抬起眼,仿佛没有听到它方才那些话似的,一字一顿地问它:“朏朏是受了你控制还是已经死了。”
:大阵被破
朏朏是念归的命兽,在风华台上堂堂正正召唤出来,不可能身染邪秽,她能想到的,便是令丘山。
曾经封印着梼杌的地方,它极有可能从不周山的裂隙中逃出后,就躲藏在那。
她无从得知它是何时藏身于山中的,眼下也只想知道朏朏可还有救。
它终于懂了她的意思,反倒笑得更肆意了:“你在瞧不起我吗!一只才活了几百年的朏朏,你凭什么觉得它落到我手里,我还会留它一命!”
从得到这具躯壳的那一日,离开令丘山的那一日,这只朏朏的心脉,就已经断了,她居然能如此平静地质问他?就凭她眼下这点修为,她凭什么在这!质问他!
怒火往往比想象中还要毫无征兆,被压在不周山下长年累月的怨恨也在此时翻涌起来,直到方才为之还能维持的笑意顷刻间消散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纯粹到令人作呕的恶意与浑浊的愤恨,仿佛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