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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节(2 / 3)

瞿老夫人点兵点将,下颌一抬,把显金用成遮羞布,“金姐儿,你也去给乔山长帮帮忙!”

一路无话,乔徽与乔宝珠一左一右推动老父的轮椅,陈笺方与显金一前一后走在前面,秋收阁确实被收拾得很好,六角油灯昏黄灯光下,上了清漆的梨花木家具端正大气,西间、敞房、花间均放置应急的蔬果花瓠。

乔放之摆摆手,想同显金说说话,一开口却气若游丝,“显金,你辛苦了……”

今日得见幼女,肤容白嫩,目光澄澈,身量高高地长了一头,穿的是暗纹绯色掐丝绸子,说话做事间未见丝毫局促——说明,这么两年多,他这不成器的姑娘未曾因吃穿挂忧,更无人胆敢给她吃排头、穿小鞋。

什么应天府,什么瞿老夫人,什么陈家。

他心里门儿清。

都是循着肉味儿来抢功的豺狼。

只有他这依靠那么大半年的时间,浅淡缘分结下来的关门女弟子,才真是拼了命地养着宝珠。

宝珠抱住显金的胳膊,很是依恋的样子。

显金笑了笑,“我有啥辛苦的,给宝珠做饭的是张妈妈,做衣裳的贾裁缝,熊大人的侄女,如今崔大人的妻室常常给宝珠下帖邀约……“显金眼神看向乔放之搭在轮椅踏板上的脚,迟疑道,“倒是您的脚……”

乔放之摆摆手,“小事一桩,不提也罢。“

说完再看看陈笺方,又看看小女儿,最后再看看沉默着气宇轩昂的长子,凹陷的面颊终于浮现出闪耀的笑意,只听他长叹一声,语声像浮在水面的漂萍,“我真想与你们几个孩子聊上个通宵——咳咳咳,可惜呀……”

乔放之的声音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破锣声,“可惜,我如今这副破烂身子骨……”

陈笺方躬身道,“老师,你我皆非蜉蝣,何必争朝夕,来日方长。”

乔放之点点头,似是想起什么,轻声唤,“江伯——江伯——带二郎拿,拿书——”

声音很轻。

显金鼻头发涩,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如今无比怀念乔导儿花样骂她是学术垃圾的中气十足。

陈笺方躬身随乔放之身侧的独眼老伯,进了放置箱包的内间。

乔放之神容不济,宝珠惦念着去厨房帮忙煮明早的茯苓山药粥,显金便先行告辞,乔徽背身帮两个小姑娘推了门,“我送你们。”

秋收阁旁,种着两排松树。

时年还浅,松树未达青城山院那般高耸入云。

两排树,就像两排意气风发的少年人。

宝珠在前面小跑步,嘴里絮絮叨叨,“……瘦肉剁烂,茯苓温水泡,切山药时手上要蒙一层纱布,否则手会痒……”

显金朗声道,“你慢一点!路不熟,天又黑,仔细摔跤!”

宝珠双手在身后随手乱舞,“我不跑快点,张妈妈说的,我全得忘!”随即又开始嘴里碎碎念,“切山药手上不能蒙纱布,否则手会痒……手上不能蒙纱布……不能蒙……”

显金失笑。

乔徽微微垂头,他就算不看,也能在脑海中想象出少女那张自在漂亮的面庞,笑得多好看。

显金与乔徽并肩在后走。

“乔师的腿,究竟怎么了?”显金发问。

乔徽眼神从黑影婆娑的松林末梢收回,言简意赅,“脚踝拷着脚链,在水牢里被脏水浸烂了,皮肉和骨头都烂了,如今也只有好好养,期待能早日站起来。”

显金手紧紧攥成拳,半晌没开口。

“应天府来人,不计姿态地寻求父亲松口和谅解,让你很困惑吧?”乔徽不欲再纠缠往日的沉痛,声音喑哑着打破平静。

显金笑着抬头,“你发现了?“

乔徽唇角含笑,“你两根眉毛都快拧成一条线了,很好笑,很难不发现。”

显金:……狗嘴吐不出象牙,徽嘴只能吃带鱼。

哪个花季少女愿意听见对自己的评价是“好笑”啊?

就算这个花季少女是屎壳郎成精的豆蔻屎壳郎,也并不想当搞笑女。

“谢谢你噢。”显金翻了个与陈敷如出一辙的小白眼,“下次,我尽量正经一点,不那么好笑。”

乔徽笑起来,长翘的睫毛打在鼻梁的阴影下,两个影子融为一体,“应天府府尹之位空缺,有一争之力的四品官皆虎视眈眈,应天府有一个传统,通常内部晋升,也就是说,应天府如今四品的府丞是下一任府尹的最有力竞争者。”

乔徽自嗓子哑了,便很少一连贯地说这么长的话。

他觉得自己的声音难听极了。

像狂风暴雨下的一张破纸,发出的“嗡嗡”呜鸣。

乔徽顿了顿,刻意清了清嗓子,方才继续道,“可是父亲一日不承应天府的情,应天府现在的四品官便没有一个有机会上位。”

“为何?”显金蹙眉。

这是她完全不懂的领域。

官场和商场不一样。

官场比商场难混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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