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无琢居高临下,腰背微弯,一手拘束着她,一手执剑。剑尖抵在她的后心,电光火石执剑,往血肉中没了些许。
瞳色晦暗无光,仿佛在看恨极的敌人。无论是温柔谦和,或是冷淡疏离,在顾无琢身上再无半点痕迹。他像是黑褐色的巨浪,要将她彻底淹没。
顾无琢?林曦雾失声。
他用的力气很大,眨眼时间,剑又递进数分。死遁的日子还没到,她怎么就要享受穿心体验版本了?
她的话出口时,他像被喊醒般骤然回神。仿佛刚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眼睛蓦地瞪大。
即将捅穿心脉的剑锋收势。
真气撤得太快,长剑承受不住。剑身自尖端起,寸寸断裂。碎片落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直到碎片落地后,林曦雾才感到疼,她的后背被划出一道口子,伤口很深,呼吸起来有点疼。她半跪在地上,像是从鬼门关被人捞起来。
我、我看你没走,害怕你出事。林曦雾结结巴巴,声音细若蚊蚋。她努力把话说连贯,却觉得眼眶干涩,控制不住地分泌液体试图滋润,我没有恶意的,我真的没有想对你做什么。
他是把她认成什么人了吗?
哆哆嗦嗦地说着话,她的后背被轻轻一按。
林曦雾流了不少血,衣衫湿透,以至于触感传来时,她还未意识到自己背上贴了张符。看到顾无琢指尖染血,又是浑身一抖。
再之后,又是一张符纸。疼痛慢慢消解,一件外袍罩下,宽阔的袍衣裹紧她的全身。
长指伸出,捏住衣领两角,轻柔束紧。他的手在发抖,仿佛是如梦初醒般,眸底暗涛翻涌,几经起伏,话语出口时,已然恢复平静。
抱歉,失手误伤了你。我已用灵符为你止了血,立刻送你去素草堂就医。
他松开攥住林曦雾双腕的手,少女顷刻间往后仰倒,绝处逢生般大喘气。
上下乱动的视野中,她看见一只强行握住扶手,表面浮出青筋的左手。
顾无琢的眼睛闭起来,须臾睁开,利用刻在轮椅上的法印进行移动。他经过林曦雾,停了下来,向她身后探手。
林曦雾也扭头去看,发现那只烈焰狮正张大嘴,维持着向前扑的动作,一动不动。
顾无琢撑住它的嘴,将手伸入咽喉中。在林曦雾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取出一只还在蠕动的肉虫。
他将肉虫掷在地上,在它没来得及扭动身体前进时,从轮椅中取出短剑,将其钉死。
取出那只虫子后,顾无琢解除定身术法,烈焰狮重新恢复行动能力,看上去虚弱不少,却不再狂暴。
它叫了一声,耷拉着脑袋,温顺凑到顾无琢身旁,低头让他抚摸头顶鬃毛。
先前的事,我想是道友误会了。我并非无法逃离,而是另有计划。顾无琢摸着狮子的脑袋,耐心地解释。他看向林曦雾,目光幽暗,这份人情我定会铭记于心,伤你之责我亦会承担。如需赔偿,或是惩戒,明日召我入执法堂即可。
他缓声说话,一面观察双手撑地,不住颤抖的少女,想从她表情的变化,窥见其心中所想。
被触碰的刹那间,他几乎是条件反射,想将林曦雾置于死地。回过神来后,顾无琢的内心存有内疚,更多的,是怀疑和杀意。
明面上,他不过是个随时会被废除,朝不保夕的仙门少主,宗门修士应当避之不及才对。
她扑上来的动作太过突兀,想要保护的姿态也太过刻意。她是什么人?他一直小心隐藏,不被任何人察觉的阴暗面暴露,是该灭口,还是放过她?
顾无琢垂眸,昏暗的视线下,一身血淋淋,模样凄惨又狼狈的少女嘴动了动。
林曦雾开口。
那个、对不起啊。
我不知道,不能动少主您的轮椅。
从顾无琢撤剑的那一刻起,林曦雾的识海中,只剩下系统放声大叫。
【宿主你在做什么!刚刚任务差点就失败了!】
【乾元门戒律第七十八条,不得触碰少主轮椅,若有违者后果自负。你差点就后果自负了!】
【这种和任务无关的失败模式,是会被写入错误示范记录里,被无数系统和任务者嘲笑的。】
在它杂乱的机械音中,林曦雾零零碎碎拼凑出顾无琢捅她的原因。
顾无琢少年英才,早年被其母破格立为少主,风光无限。十三岁时,他与原掌门出行,在外遭人袭击。偷袭者实力强劲,乾元门损失惨重。掌门夫妇不知所踪,他虽然被找到,却因中毒昏迷数月。
苏醒后,舅父沈林檎已经取掌门位而代之,由于无子嗣,又恐遭受非议,才破天荒保留其少主之位。
自此,顾无琢开始遭受接连不断的暗害。从刺杀到下毒,从陌生人到信任的亲信,如是数十、上百次。
最后一次,是他十五岁那年,在顾无琢勉强能下床,在习惯使用助行工具时,被身后负责推动轮椅灵偶点住穴道,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自己栽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