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俩坐在车尾紧挨着,徐渊舔着甜丝丝的冰糖葫舍不得吃。
许多年以后徐渊回想起这一幕都忍不住微笑,夕阳西下,天边像染了胭脂,他们一家四口坐在车上,吃着冰糖葫芦,空气里仿佛都沾了酸甜的味道。
过了腊八就是年,这几日猪肉卖的差不多了,刘家肉铺关了门,等来年初六才开张。
往年这个时候只有刘家三口筹备着年货,今年多了个人,突然感觉热闹了不少。
特别是刘灵芝,身边有了玩伴,也不愿意往外跑了,小哥俩坐在炕上编草绳都能玩一天。
要说这俩孩子也是投缘,虽然一个是急脾气,另一个是温吞性子,可刘灵芝从来没跟徐渊红过脸,总觉得他比自己小,过去又吃了太多苦,处处都让着他。
徐渊更是知道分寸,勤快又懂事,对刘灵芝天然带着崇拜,恨不得把他的话当圣旨,大哥说啥都是对的。
昨个夜里下了场大雪,一大早刘老汉起来扫雪。
徐渊躺在炕上听着沙沙的扫雪声,头一次睡了个懒觉。倒是刘灵芝今天早早醒了,躺在被窝里不想动。
“孩儿们,快起来,娘给你们蒸了年糕!”刘翠花一嗓子把人喊醒。
两个孩子爬起来穿上衣服,急忙跑过来捧场。
其实年糕刘家每年都做,刘灵芝也说不上多爱吃。他喜欢看徐渊吃,这孩子好像什么都没吃过似的,吃起东西香喷喷的,光看他吃就有食欲,让刘灵芝想起自己以前养的那条小黑狗,怪可爱的。
刘翠花一人夹了一块,撒了亮晶晶的白糖。“慢点别烫着。”
徐渊就乖乖的抱着碗,等着凉的差不多了,才咬一口,顿时甜的眯起眼睛。
刘灵芝忍不住咯咯的笑起来,伸手揉了揉他脑袋:“我娘做的年糕好吃吧?”
“好吃,婶做的东西太好吃了!”
“吃完洗洗手,去试试我做衣服合不合身。”刘翠花老早就扯了布,给两个孩子一人做了一件新棉袄。
“哎!”徐渊吃完年糕又迫不及待的去试衣服。
刘翠花给他做的是一件宝蓝色的斜襟棉长褂子,刘灵芝则是一件天青色的对襟棉袄。用的都是上好的料子,里面塞的是雪花棉,穿在身上又轻又暖。
徐渊穿着新衣服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笑的光见牙不见眼?
“娘,你觉没觉得大郎长高了。”刘灵芝伸手比划。徐渊刚来的时候只到他胸口那么高,现在快长到肩膀了,人也胖了一圈,小脸圆圆的特别招人稀罕。
刘翠花点点头:“是长高了不少,多亏我做衣服的时候留了量,穿到明年不成问题。”
徐渊过去被虐待的狠了,营养跟不上才又瘦又小,如今在刘家吃得好穿的好,自然像雨后的春笋一样,蹭蹭的往上长。
刘老汉扫完雪跺跺脚走进来:“昨夜这雪下的可够大的,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待会你蒸点馒头,我去后街看看三叔。”
“哎,我这就去发面。”刘翠花让俩孩子赶紧把衣服脱下来,留着过年那日再穿,自己则端着盆去厨房和面。
刘老汉口中的三叔并不是他家亲戚,而是他们原来租房子的房东。
刚来镇上的时候,人生地不熟,经人介绍租了一户秀才公的房子,那秀才公就是三叔。
三叔姓张,今年已经有六十多岁了,原本膝下有个儿子,却不料儿子体弱,不到三十岁就早早离世了,妻子也在儿子去世后没两年跟着一起走了。剩下他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靠着两间房收租生活,刘灵芝的那副象棋就是他赊给刘老汉的。
老头虽然脾气古怪,但为人却不坏,住在一起的时候也没少帮衬他们一家,年年过年还拄着拐给送两幅对联来。
刘家买房搬走后,逢年过节都会拎点猪肉去看老爷子,老人家一个人不容易,他们在这镇上也没什么亲人,左右不过当个亲戚走动。
馒头蒸好,刘翠花拿草纸包上,又去仓房拿了条冻好的肉让刘老汉一起拎上。
刘老汉拎着东西出了门,还没一柱香的时间突然又跑回来:“翠花!翠花快去栓牛车,听说后街的房子被压塌了好多!”
张秀才家住在两条街后面的老巷子里,镇上人叫那为后街,这里大多都是几十年的老房子,年久失修,昨夜一场大雪,把不少房顶都压塌了。
刘家夫妻二人赶到时,镇上的衙门里的人正在组织救援,放眼望去,十之八、九的房屋都被大雪压塌了。
不少受了灾的人,冻的浑身发抖,围着棉被草席茫然的站在雪地里,不知道怎么办好。
胡同里面牛车进不去,刘老汉把牛车栓在外面,两人跑了进去。
离老远就能看见张秀才家的正房被雪压断了房梁,露出半截木头。
刘翠花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老爷子多半凶多吉少,就算压不到他,这天寒地冻的冻一宿,人也够呛了。
“三叔!三叔?”刘老汉趟着雪进了院子,一共五间房,两间偏房已经全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