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乌吐克吐出一口寒气,满目沧桑地望了一眼落大雪的穹顶。
今年的冬天仿佛来的格外的早,也格外的冷。
百兽皆隐,芳草尽枯,而人,却还要顶着严寒走过整个隆冬。
他手里端着一盏金箔莲灯,缓步走进后院佛堂。
佛堂中正跪着一个七八岁的小沙弥,努力将自己的小身板立直。
听到动静后回头,眼神孺慕,音色稚嫩地叫了他一声师尊。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曾经也有这么一个孩童,身如琉璃,心如明镜,内外澄澈,洁净无疵。
望向他时的眼中也满是孺慕,将他的话奉如圭臬,信仰他的佛门,称他一句师尊。
那是他见过最有佛性的孩子,他喜不自禁。
明知他的到来只是一场锻刀计划,不可投入过多感情,可他还是忍不住倾其所有教导。
想让他不惧周遭苦雨,在佛法中寻得自身解脱。
可这终究是一场十成十的算计,他是棋子亦是弃子。
他们想将他千锤百炼而出锋芒,于是骗他苦修一场。
事实却是前王庭君主与自己联手将他打造成了一把利刃,一把他们以为可以握在手中的刀。
磨砺以须,及锋而试,替君主将西域一统,替他将佛门兴盛。
可最终谁也没有料到,第一个祭了那把刀的却是他的佛门。
那刀自佛门血海中问世后,戾气冲天,锋芒太盛,颠覆了他的神权,重洗了王权的牌。
他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赔上了无数人的性命,才堪堪将其压住。
而如今更是无人可控,大有反噬一切之势,首先吞噬的必将是他重建不久的佛门。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那是他昔日种下的因,如今这果也将由他亲自摘除。
善恶报应,祸福相承,身自当之,无谁代者。
乌吐克将金箔莲灯放在案前,满目沉痛地看向佛陀。
他也曾有过真心,也曾想过弥补,可他最终还是被那许诺,将他的佛法宣扬四海蒙蔽了双眼。
他痴想,以一人的苦难,让众生离苦得乐,何乐而不为呢?
后来,想收手时,晚了。
局势已由不得他回头,他只能一步步的走入深渊,然后在渊中无尽徘徊,妄想峰回路转。
如今参透,哪有什么峰回路转,他们之间只有不死不休。
承让了
白蝶落枝,寒星入画,屋外寒风乍起,将窗扇吹的啪啪作响。
叶昭榆一把拉过被子裹在头上,努力平息心中的怒火,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不生气不生气, 寄人篱下,寄人篱下,忍一忍就过去了。
结果越想越气,她一把掀了被子坐起来,朝着床上的人大喊。
“本郡主凭什么要睡你床下!你不要欺人太甚!”
刚刚就寝时,摩那娄诘叫人在他床下铺了个地铺,要求她在此入睡。
她当时就炸了,我,大盛郡主,你让我睡你脚下,我还要不要面儿了!
于是奋起反抗,结果被他连人带鞋塞进了被子里。
金丝在被子外缠成了一个蛹,现在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
摩那娄诘睁开眼睛,侧过身,撑着下巴看向床下。
黑色绸衣松散,露出锁骨处的一颗红痣,妖冶十足,与一双满眼火星子的眼睛对上,弯了弯唇。
“本少主夜夜被人惊扰,从未睡过一次好觉,特请郡主在此相护,今夜本少主定能安然入睡。”
谁那么想不开,夜夜都要来他这里报到。
是觉得咱们少主是地府二把手,从他这里去阎罗殿,阎王看在他二弟的面子上,投胎时让他插个队?
叶昭榆目光在他白皙的锁骨上流连,微微压了压视线,刻意咬着字音。
“你就不怕……”
“怕什么?”
摩那娄诘撩起目光看着她,一派有恃无恐。
叶昭榆语气晦暗,“你别忘了,我是个正常女子。”
摩那娄诘微眯起眼睛看她,“能说出此话,你让本少主怎么相信你是个正常女子?”
叶昭榆一下噎住,是她哪一步做错了吗,这怎么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她看书里面都是这么警告美人的,美人一下就有了危机感,连忙将人赶出房间,怕对方兽性大发,对自己动手动脚。
这少主怎么不按套路走?
摩那娄诘不欲与她拉扯下去,摆了摆手,“歇吧,劳驾郡主今夜护着本少主点。”
叶昭榆木着脸看着他,指了指自己,“我多大的脸,才能接下保护您的活?”
要真有人越过少主殿的层层守卫杀到这里,她肯定第一个被炮灰了,哪还有她说话的份。
摩那娄诘躺回原位,墨发散在锦被之中,每一根发丝都透着倦意。
他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