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班从角山镇到市里的公交。等了一会儿,远处一辆白颜色的破公交慢慢开来了,车上亮着微弱灯光,远看像灵车。上了车,车上就两人,除了司机,还有个女的坐在前排,一直低着头。永州还没天亮,我靠在座位上翻着手机,忽然,把头又给我发来条短信。“云峰,我刚看到你的短信,方便的话,速回电话。”
我一愣,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忙打过去。“把头,是我。”
“嗯。”
公交车有些颠簸,我坐起来说:“把头你刚才不是刚跟我打过电话吗?”
那头把头沉默了几秒钟,用略带凝重的语气说:“我刚看到你的留言,并没有打电话。”
“什么。”
我腾的一下站起来,把正开公交的司机吓了一跳,他问怎么了。“没事师傅,您继续开。”
我压低声音:“这怎么回事?不是你那是谁,还问了我奇怪的问题,问我们住哪儿。”
“他知道了没?”
“我刚才真没多想,下意识说出来了。”
“嗯”“不要慌”“有可能是阿春姐妹的那个师傅,”把头沉吟道:“你现在快回去,叫上小萱豆芽仔,带上我们所有东西,来田三久这里。”
“田把头在哪?”
“田广洞,女村医阿芳家里,赶快”啪的合上手机盖儿。我走到司机跟前说:“师傅,能不能快点儿。”
现在车开在203县道,远处能看到那一排烂尾楼坟景房,司机说:“这天还没亮,路也不好走,我能快到哪去,你有什么急事?”
“我老婆羊水破了,要生了,难产了。”
我说。“卧槽,那你不早点说!我给你快点儿。”
公交车速度直接提了两个档次。下了车,急匆匆跑回去推开门。“起来!”
“快起床!”
豆芽仔两腿夹着枕头,还在打呼噜,我一把掀开了他被子。“啊”“干啥啊?几点了,这不还黑着吗。”
豆芽仔打了个哈欠,看了看窗外说。“别废话,拿东西,拿衣服,现在就走。”
小萱穿着拖鞋要去刷牙,我说别刷了,换了地方再说。看我这么着急,豆芽仔也没了睡意。他快步跑到窗户那里,小心向下看了看,“没警车啊。”
“别扯淡,赶快收拾东西,我去找鱼哥。”
鱼哥早醒了,我在厨房找到了他。他正坐在地上喝酒,鸭笼子前摆了个不锈钢碗,在和鸭子一块喝。“发着烧还喝,快走吧鱼哥,把头让我们过去找他。”
鱼哥一仰脖,重重的放下了酒杯。上午九点多,我们提着大包小包回到了田广洞,田三久派了个人在村口等着我们,帮我们拿行李,这哥们面熟,但我不记得叫什么了。到了村医阿芳家,田三久正在院里上鞋油擦皮鞋,互相打了个招呼,我进了房间。屋里,阿春趴在床上还没醒,她后背包了一层层白纱布,小妹和把头守在一旁。“来了,路上没出事儿吧。”
“没有把头,人怎么样了。”
“伤口清理上了药,目前处在低烧状态,相信只要人能醒来,就问题不大。”
我松了口气。而我身后,鱼哥听到这句话,一直紧握着的拳头也慢慢松开了。我发现一个问题。小妹和田三久,这二人之间,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小妹半张脸扣着面具,会经常斜着眼,冷冷的看一眼田三久。反观田三久。他弹烟灰,擦皮鞋,跷二郎腿,完全一副无所谓,我不叼你的样子。我感觉要不是把头在中间,这两人,随时随地都可能会起冲突。中午吃饭,把头端着碗说:“小妹,我知道你那个师傅快来了,之所以都聚到这儿,是因为我想我们双方能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把有些误会解开。”
小妹低头扒拉了一口饭,开口说:“我只告诉了师傅我姐出了事,他想干什么,我阻止不了。”
“噗。”
田三久往碗里吐了一块鸡骨头,用牙签挑着牙缝说:“他想干什么?找麻烦?还是想杀了我?”
小妹擦了擦嘴,一脸冷漠,没说话。饭桌上,似乎火药味又上来了。田三久看了小妹一眼,直接用筷子指着她说:“你们姐妹,背叛了我们,偷了我们东西,害死了我手下兄弟,害死了王把头找来帮忙的老卡,他妈的,你牛逼什么牛逼?”
计师傅擦了擦汗,他动了田三久一下,可能是想缓和一下饭桌气氛。田三久没当回事,他继续用筷子指着小妹说道:“我告诉你,你听着。”
“不是那40万的事,如果不是王显生在中间,我先埋了你姐姐,在埋了你,还要不要脸了。”
小妹顿时脸色涨红。有些事儿是阿春做的,她并不知道,但和她脱不了干系,因为说到底,阿春都是为了她,田三久话说的难听,但都是事实。毕竟不到20岁,当气到了极点,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时。小妹眼眶发红,她被田三久骂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