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素云摘掉围裙:“那也得吃完饭再睡啊。”
“先让他睡吧,赶了这么远的路肯定累坏了,饭温在锅里睡醒了再吃。”
“哎。”
林简听见关门声,抱紧身上的棉被翻了个身,有父母陪在身边真好啊~
“马踏黄河两岸,锏打三州六府的双锏大将神拳太保……”老旧的收音机里播放着隋唐演义,单田芳老先生那嘶哑的声音正滔滔不绝的讲述着。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正坐在炕上纳鞋底。屋里没点灯,老太太也没低头看着针线,手上的针脚竟然缝的细细密密,真是稀奇。
“外面来人了。”一个清冽的男声从半空中响起。
老太太放下手里的活计侧耳倾听,果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四姨奶在家吗?”
老太太关了收音机,拉亮屋里的灯,十五瓦的小灯泡照亮了这间屋子,以及这老人的模样。
只见她穿着一件藏蓝色老式的斜襟棉袄,身形干瘦,头发花白,空洞洞的双眸竟然是个盲人!半边脸上还有一块骇人的青色胎记。
“在家,进来吧。”
不一会两个年轻的男人走了进来,一个身材高大,另一个身量略矮一些,模样长的都不错。
“谁来了?”老太太开口询问。
高个子男人说:“我是赵海荣的孙子,您还记得我吗?”
老太太愣了一下,笑道:“怎么不记得,你小时候还上俺家摘李子,摔掉两颗门牙咧,一晃都这么大了。”
男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小时候淘气,不懂事。”
“怎么啦?”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两个孩子肯定有事求自己帮忙。
“是这样的,我侄子欢欢这几天一直哭闹,怎么哄都哄不好,麻烦您给看看是不是吓着了。”
“我给你看看。”老太太起身下了地,因为腿脚不便,不得不扶着墙慢慢的挪动。
那清冷的声音跟在她身后,有些无奈的说:“用不着那些虚礼。”
“还是要的……”老人小声嘟囔着,洗了洗手从五斗柜里拿出三根香点燃。
白色的烟雾打着旋袅袅升起,突然在半空中凝结。
老太太的身体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诡异的变化着,原本佝偻的腰身慢慢挺直,眉眼间的神色也变得诡异起来,虽然她还是她,可总觉得变了个人似的。
“你们的孩子生辰八字是多少。”老太太的声音竟然也变了!仿佛用铁片在玻璃上剐蹭一般,听的人耳朵发痒。
两个人吓得脸色苍白,高个子的男人佯装镇定道:“是……今年七月初六,早上八点多生的。”
“老太太”掐着手指算了算,“这几天他遭了一难吧。”
两人连连点头,“我侄子……前几天,差点被他妈摔死。”
说起这件事实在有些难以启齿,孩子的母亲出轨被抓,两口子正在闹离婚。
女方那边想要孩子,可赵家不想把孩子交给那个不靠谱的女人。最后决定让女方归还结婚时的八万元彩礼才可以带走孩子,不然就把孩子留下来。
女方既不愿给钱,也不愿放弃孩子,商量的时候竟然一怒之下抱起孩子往地上摔!多亏当时人多眼疾,接下了孩子这才没酿成大祸。
“没多大事,你家供奉着老祖宗,当时也帮忙接了一把。孩子太小,接触了阴气身体不舒服,我给他画道符回去烧成灰和奶喝下去就好了。”说着从炕上跳了下来,在五斗柜里拿出黄纸和朱砂,画了一道符递给二人。
男人小心翼翼的接过符,目光惊疑的看着四姨奶,明明刚才下炕都费劲,这会儿都能跳了?!
画完符老太太重新回到炕上,身体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似的,又变回原本虚弱的模样。
“回去吧,就按他说的办。”
“哎,那俺俩先走了!”两个人放下了一兜鸡蛋,拿着符纸匆忙离开。
老太太透过模糊的窗户“看着”外面。
“他们走远了。”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老人咧嘴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狐仙爷爷,我刚刚看见你了。”
“那是因为你快死了。”将死的人魂魄即将离体,可以感知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唉,我要死了,就没人供奉你了吧。”
空气中静默了一瞬,轻轻的“嗯”了一声。
“我那个外甥不信鬼神,跟他提过一次接仙的事,他不同意。”老人口中的外甥是她唯一的亲人。
四姨奶没有名字,因为在家中排行老四便叫陈四娘。如今年岁大了,村里的人都跟着她外甥叫她一声四姨,年纪小一点的喊她四姨奶。
她自幼双目失明,年轻时结过一次婚,可惜刚结婚不久,丈夫就去参加了抗美援朝死在了战场上。之后便没改嫁,几十年来一直独自生活在这后山上。
因缘巧合供奉了一支仙家,如今到了缘尽的时候,总想着把后世安排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