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词怎么说的?哦!天煞孤星!我看还真像!”
“真是辛苦夏夫人十月怀胎,竟怀的是个催命鬼!”
“夏将军也是可惜了,白花花的银子用来教养女儿,大家闺秀是养成了,自己的官途也葬送了,唉!”
“依我看呐,还是家风不严,没有母亲教导,一个打仗的兵鲁子,能教出什么好女儿?光顾着要学琴棋书画,也不知道要学学修心!”
“浪费银子哦!”
“浪费夏夫人一条命哦!”
“天煞孤星……”
“家风不正……”
“没有教养……”
“克父克母……”
一时间,污言秽语毫不留情地入耳来,夏之秋的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缓,直至停住。她紧攥着衣袖,似乎要将其琢磨开裂来。
这不是一张网,而是一副囚笼,一副唾沫星子堆就的囚笼,铺天盖地地扣下来,她置身其中,寸步难行,只能惶恐地看向笼外,却又觉得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从四面八方强涌进耳朵里,聒噪,嘈杂,细碎,让人觉得血脉喷张,气血涌上天灵盖,脑袋难受得要裂开来。
楚藏下意识抬起手,想走去她面前,而灯青离得近,先一步走了出去。她用手掩住她的耳朵,脸色苍白,嘴都在哆嗦。
“小姐……”灯青心里比她更难受,“这不是你的错……不关你的事的……”
夏之秋置若罔闻,她好像都能想象,这一走,夏将军府又将蒙上诟病——
小姐夜不归宿,寻情郎私奔!
灾星!一天到晚惹麻烦!
夏家家门不幸,得女如此,好人没好报!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无数人提着棍棒,毫不留情地打在夏峥身上,将他的朝服践踏入尘埃里,指着戳着他的脊梁骨,笑他倒了八辈子血霉生了这么个不孝女。
“不行……不可以……”
夏之秋恍若大梦初醒,她忽然攥着灯青的手,眉眼间都是哀伤和不舍,她极力眨着眼,却还是忍不住落了泪:“灯青……我不去了……我不能去……”
灯青任她攥着,眼眶不觉红了起来。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犹豫了多久才换上这身装束,推开门走入俗世。如今又是多么难过才能狠下心来决定裹步不前,将心中日夜思念的人拿出来又搁置回原地。
“好……好……小姐说不去……我们便不去了……”
楚藏静立一旁,想上前,想慰藉,却又不敢靠近。
“小姐……”灯青轻声道,“走,我们回府……”
“不,不回去,”夏之秋揩了揩脸颊上的泪痕,“去普觉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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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蚁附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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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悦一步步向黑暗深处走去……
他注意到事情有些不对劲是在昨日,遣衙役们回去的时候,他们结伴而去。
夜里是黑的,才显得月光似乎比日光还要亮些,人群踽踽的身影被苍白的月色拉得极长极远。容悦置身于空旷的穹顶之下,伫立在黑白怪诞的光影之中,敏锐地察觉到——有一个人不在这行列之中。
隐约记得,一日三顿放饭时,似乎有个人总是无声而来,无息而去。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更无人知晓他在那隐匿的时刻里在做些什么。
他留了个心眼,今日收拾东西时刻意不在旁,而是寻了个不易觉察的位置守株待兔。
果然,这样骚乱的情形之下,有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人群,潜入了一条幽黑的小径。
容悦便倚在路口等着,那人也没有停留很久,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便又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他行至路道中央,抱了双肘,无声地凝视着那个人。
他背着光,影子狭长,面容看不真切,像个夜行的鬼魅,这番蓦然现身,骇了那人一大跳,直愣愣地僵在原地,好久也没缓过来挪动一下。
“江……江大人……”来人哑着声,汗流浃背。
容悦认得此人,初来时他便是所有人中最殷勤的那个,做什么都格外卖力,更无丝毫怨言,这一度让容悦深感欣慰。
“那里究竟有什么东西,引得你日日三不离?”
容悦的目光直直逼下来,缄默着,凛然着,好似有熬烂了的年岁那么长。
那人没有答话,脚下摩挲着砾石,干咽了口唾沫:“我……我……”
然而半晌,也没说出一句整话来。
容悦抬步:“你不肯说,那我就亲自去看。”
那人慌忙拽住容悦衣袖,颤着声说道:“别,别,大人,我求你了……”
他看着并不年轻,估摸着四十多年岁的模样,却也是一众衙役里最年长的一个。此刻佝偻着身子,两股战战地央求他。
“江大人,你是好人,我求求你,不要把这件事告到几位大人那里去,不然……不然我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