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宣清曾经做过太子伴读,却又给太子茶水里下过药。
若不将他捉拿入狱,这无疑是对外公布:谁都可以给太子随便下药,而不用接受任何惩罚。
所以温辞在听到这话之后,这才正眼打量了一眼这位姚贵妃。
他微笑而温和道:“姚贵妃若能做到,我们东宫必然不会亏待。”
至于太子本人,现在的确不在东宫。
太子在旁的地方做一件秘密的事情,反倒不会让护卫里三层外三层地跟随。
徐太医在后宫向来德高望重。
曲晚瑶得到了机会可以跟在徐太医身边学习, 让不少人私底下都羡慕无比。
这无疑是在提醒曲晚瑶,在这件事情上,她始终欠了织雾一个人情。
因而曲晚瑶迟疑许久之后, 便想要去见那位顾小姐。
偏偏她来的不巧,织雾正带着杏玉去了姚贵妃的宫殿。
待织雾带杏玉回到宝珍苑后, 方才听宫人提及曲晚瑶曾来寻过自己。
曲晚瑶并非是个性情主动之人, 她来寻织雾多半是有事情要说。
织雾微微思索了一番, 便让宫人照顾杏玉,自己兀自前往徐太医的药房中去寻曲晚瑶。
徐太医长年累月为太上皇治病, 为了医术有所精进, 私底下在后宫私设了一间私人药房。
曲晚瑶如今在他手底下做事, 自然也可以每日在徐太医的药房中摸索更多珍贵药材的用途。
可织雾到这处时才发觉药房今日无人。
再推算一番日期, 便猜到这个时辰徐太医多半带着徒弟和曲晚瑶去给太上皇定期诊平安脉。
织雾原想在药房中等曲晚瑶回来, 岂料抬手拨开珠帘迈入室内, 便瞧见了屋里一道清癯身影。
织雾略略看去,这才发觉……这人竟然是太子晏殷。
她拨起珠帘的手指尖缓缓僵凝住,见男人眼上蒙着层药布, 身上各处穴位也都扎了银针。
这时候才想起来先前原身曾以毒汁腐蚀过他双眼。
晏殷固然身体恢复得快。
可先前被毒汤摧残过的身体,以及眼睛这处颇为脆弱, 需要定期调养排毒也在正常需求之内。
而东宫太子对于自身的弱点鲜少会大张旗鼓让人察觉。
这般定期兀自来到药房中完成半个时辰的针灸调养,反倒符合他向来隐秘低调的性情。
织雾捋顺了这些事情之后,原本是不想在这等极其敏|感的节骨眼上与他产生冲突,可偏偏听见这位太子殿下朝她开口吩咐,
“将桌上茶水端来给孤。”
织雾动作霎时微顿,见他似乎竟将自己当做了伺候的宫人。
这时候扭头走开反倒容易引起他的注意。
她尴尬之下只得慢手慢脚上前去替他顺手倒了茶水。
见他身上关节和其他穴位处都插了银针不便动弹, 便将茶水主动喂到他唇畔。
男人没有动,织雾便俯低身体, 贴心将茶盏微微倾斜。
晏殷察觉她这举动,抵在膝上的指节似微点了一下,接着才启开薄唇将那茶水抿上一口。
在织雾喂完他后,却又听他问:“你是谁?”
织雾听得这话略是不解,他难道不是以为她是宫人所以才使唤她吗?
岂料男人下一刻却缓缓说道:“这茶水是用来放指尖血的,不是用来喝的。”
她若是这里伺候的宫人,决计不会不清楚这一点,更别说……还胆敢将这茶水直接喂到太子的唇畔?
织雾闻言,呼吸霎时微微一顿。
偏偏这时候周身冷清的男人又语气淡道:“孤身上的银针不能动,可腰间玉佩值钱。”
“你只拿走玉佩,孤便饶了你这一回……”
男人温吞地说着便偏过那张颇为惹人分神的面庞,“你若有旁的心思,孤现在便喊人进来。”
他这话让少女瞬间僵在原地。
她听见他要喊人进来,显然有些慌神。
接着一顿犹豫之下果真选择了继续隐瞒伸手去解他的玉佩。
可才将那玉佩解下的同时,织雾便听见不远处霍羡春同旁人说话的声音。
织雾仅懵了一瞬,霎时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这分明是在拖延时间。
织雾这样实心眼的姑娘,临时反应哪里比得上眼前男人的诡计多端。
发觉自己竟又险些掉进他的陷阱……织雾顾不上处置手里的玉佩,再不敢有分毫犹豫便快速转身离开了屋。
待几息后,霍羡春进来,见时辰到了替晏殷将身上的银针全都取下,又替对方除下敷在眼上解毒明目的草药后,便询问道:“殿下这次感觉如何?”
可反常的是,太子缓慢睁开一双黑浓的眼瞳后,没搭理霍羡春的话,而是径直唤了和霍羡春一起进来的涂奚。
晏殷将桌上那只娇小茶杯握入掌心慢慢摩挲,黑眸里的情绪恍若深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