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子和吴德贵离开之后, 室内才从那种剑拔弩张的氛围中缓解下来。
沉香又端来一碗热腾甜汤,让榻上的美人用来缓解苦涩。
可织雾却仍旧陷入方才太子留下的话语中。
消了手腕上的守宫砂,便算她赢……
她要撒谎,他要戳穿。
对于在太上皇眼皮底下都用心不纯的两个人来说, 这个赌局看似公平得很。
甚至织雾可以私底下作弊找旁人消去。
可……
太子不准她出宫的话,这个宫里除了宫婢便是没根儿的太监。
织雾根本找不出第二个男人来。
与其说是要与她玩一局, 倒不如说,他要她输。
晏殷无非是要她求饶的。
甚至, 出于利益的考量。
这也可以是那位东宫太子试探她可以为了这个孩子付出到何种程度,也许,可以再利用这一点让织雾去求他,甚至替他对付瑾王?
织雾不能确定晏殷的意图。
但她若是去求他,也会真正地落到他的手中,任由他来主宰。
保住杏玉这固然也不失为一种方法。
可届时他若提出让她对付瑾王的要求来,那……剧情就不对了。
……
在太上皇的调停下,宝珍苑里装作懵懂不知的美人,终究还是在两日后求到了东宫。
在冷清的茶室内,织雾不仅主动上前去替太子斟茶,甚至柔白双手端着碧色玉盏亲自奉到了太子面前。
晏殷鼻息间洇入茶香,在那茶香中还混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女子花香。
织雾似乎认真思考了两日,这才接受了自己当下处境。
她这会儿口吻完全服软下来,“倘若……我接受殿下的赌局呢?”
“只是输了之后,阿雾不仅想要保住那孩子,还想和殿下索要旁的东西。”
晏殷听到这话,语气颇为捉摸不透道:“你好大的胆子。”
织雾轻声解释,“也是花了两日时间仔细反省,才发觉这件事情……我与殿下本就没有利益冲突。”
“上回的事情是阿雾不对,倘若赢了赌局还请殿下手下容情……”
“若是输了呢?”
织雾抿了抿唇,“若是输了,殿下可不可以饶过那个孩子,阿雾可以任由殿下处置。”
男人好似出于礼貌,接着才抬手徐徐接过那玉茶盏,“顾小姐说笑了,你有什么地方值得孤记恨到非得处置了你?”
织雾呼吸一颤,软声说道:“我有很多。”
“我的唇……喜欢撒谎欺骗殿下,我的手,喜欢偷殿下的东西,甚至就连足尖……也曾不规矩地冒犯过殿下。”
换而言之,她可以承认自己从头到脚都是错的,只要他愿意,她身上的一根头发丝儿都可以挑出错处来。
“我背着太上皇他老人家有太多不听话的地方,也的确需要受到惩罚。”
太子语气好似纳罕,温声询问:“顾小姐的意思是,你的唇、你这双细手……还有你身体其他地方,都要作为交换的代价吗?”
织雾听到这话,想起话本里他在折磨人的手段上其实很有一套,身体似乎都会不由自主感到害怕。
她强忍住轻颤,却轻声应承下来,“是……”
美人拧着手里的软帕子,她似乎为了表明自己的心迹,接着才一点一点卷起了右臂的袖,露出底下雪白软嫩的手臂,以及……上面的守宫砂。
暴露出自己曾经撒谎隐瞒的东西,织雾微微偏过眼眸,垂下眼睫道:“殿下,阿雾知晓错了。”
晏殷这时才掀起眼皮朝她臂上看去一眼。
那白晃晃的雪肤上一颗红艳艳的守宫砂,衬得又妖又媚……
男人的目光落在其间,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窥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在织雾主动坦诚这等莫大羞耻的隐私之后,更是语气认真同他保证,“殿下……我定会像太上皇他老人家说的那样,做个乖顺的好妹妹,不再撒谎欺骗殿下。”
毕竟,她只是想要保住这个孩子,而不是真的成为这个孩子的母亲。
“先前是阿雾想岔了,只要殿下肯帮阿雾,阿雾又何苦……让旁人误会。”
男人对此不置可否,语气淡道:“既然顾小姐这样诚心诚意……”
“那孤便考虑考虑。”
她服软得太快,反倒让晏殷有些看不透了。
至于她是真的不想受罪,想要软下身段走他这条捷径……还是抱有其他想法。
端看她接下来是怎么做了。
*
在织雾安分守己下来的这段时日,中途行宫里的左嬷嬷也恰好进宫来办事,又替太上皇来看望,确定她的病是否真的好全。
“顾小姐肯与太子和好,真是让人欣慰。”
织雾当着行宫的老嬷嬷面前,语气更是温顺几分,“让嬷嬷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