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一刻,织雾却还是硬着头皮道:“可你当时为何不直接现身……”
他大可以直接出现在她的面前,何必弄出如此曲折。
刺客眼中微闪,语气冷然,“小姐不是都看见了吗?”
出现在太子面前的人是什么下场,织雾应当比谁都更为清楚。
织雾怔住,霎时想起了石洞中那一幕……
刺客的说法同样默认了赵郎中的死是晏殷所为。
羸弱的丈夫为什么可以从容除掉赵郎中后,却仍能云淡风轻,更对赵郎中这样的角色找上门来毫无惊奇。
无法说通的地方也终于瞬间得到了极其合理的解释……
刹那间,织雾臂上的汗毛仿佛都猛地根根直立而起。
……
刺客显然并不指望失忆的织雾能够瞬间接受。
他抓住织雾一路从一条捷径离开,直至前路被一条河流所截。
可对方似乎早有预料,正要踏入河边一条小船时,便突然脑后生风。
不待刺客有所应对,只短短一息间,他便猛然僵直了身。
接着不可置信低头看向胸口透出的箭尖。
木箭粗陋不堪,速度却疾迅到只消“噗嗤”瞬间。
如此狠绝又精准的透穿力,自弓弦上迸发出的惊人恐怖力量,可见一斑。
下一刻,刺客骤地一头栽倒在地。
织雾被迫跟着对方逃亡的动作随之一顿。
见他突然倒地,人也跟着愣住。
即便她此刻脑中浑浑噩噩,尚未彻底接受对方费尽心机前来揭露的一切。
可在对方倒地的瞬间,织雾却还本能地抬手扶了一把。
她跌坐在地上,眼神困惑,正不解地想要伸手去查看。
偏偏就在指尖碰到对方臂膀时,余光处便先瞧见了一抹玄色袍角。
织雾回头,瞧见了附近闻声而来的零散村民。
紧接着……
更头皮发麻地瞧见了这些村民身后走出来的玄衣男子。
她的丈夫,柳檀。
亦或是刺客口中,那位在晏朝以温柔著称的太子殿下——
晏殷。
周围的人诧异看着摔倒在地上的一双男女。
姗姗来迟的晏殷同样也看见了。
男人驻足于原地,骨节分明的两只苍白手掌交叠在细拐手柄之上,周身清越气质竟愈发难掩。
连带着掌心下那简陋的清竹手杖,也好似隐隐显露出精致碧玉般的高华雅贵。
晏殷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润无害,缓缓启唇。
“阿雾,过来。”
织雾一想到他的身份,对他那羸弱丈夫的印象就再也回不去了。
在晏殷的身旁,地厌的第二支箭尖对准着河边的方向并没有收回。
仿佛只要主人的一声令下,下一个被蓄势待发的箭尖透心而出的人,就会是刺客旁边的少女。
刺客身上的血顷刻间染红了河水。
从另外一处赶来的刘甫似乎更为诧异。
“阿雾妹子?”
附近跟随赶来的村民也愈多,他们神色间诧异且都充满困惑。
刺客被一箭射死了……
可她怎会离刺客那样近?
她与刺客莫不是一伙的?
这些淳朴村民眉眼间的情绪几乎毫无解读的难度。
一旦成为了刺客的共犯。
织雾便会被正义凛然的刘甫亲手拿入大牢。
可偏偏当下,织雾看着刺客身下的血僵愣得不行。
脑海中却将这段时日以来,与太子晏殷的相处过了一遍又一遍……
面对毒害自己的人,他竟可以完全做到不动声色。
甚至在察觉她“失忆”之后,可以立马顺势伪装成她的丈夫。
在她面前一次次装软示弱、流露病态,皆是要让她更容易被他的皮囊所蛊惑,真会将他当做是个什么温柔无害的角色。
而织雾自也不会天真的以为,他真的是带人过来救她。
在旁人眼中他看着无疑是个担忧妻子、即便身体羸弱也要亲自支起一根细拐出来营救妻子的良善丈夫。
可唯独知晓他身份的织雾此刻心头更加如遭雷劈。
他哪里是来救她……
只怕是蛰伏了这样的久,一点一滴的仇恨记在心头。
为的就是不放过她——
织雾越想,便愈发觉得肝颤胆寒。
被对方冰冷的手指碰到颊侧,美人都仍旧面色雪白。
晏殷只偏了偏头,口吻恍若关怀,“怎么在发抖?”
织雾阖了阖眼,口中只否认道:“没……没有……”
刺客撑大了眼,看着男人的举止,只高抬着手指,似不可置信。
“她……她是……”
对方喉咙里滚动着血腥。
晏殷居高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