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渺渺一把将人拉回来扶稳:“瞎折腾什么!我又没说你沉!”
她憋着一肚子火,气力倒是比平日大了不少,架着他继续走。
可能觉得被丢下山崖,着实惨了些,重黎没再给她添堵,转过脸,悄悄看着她。
话虽如此,她额上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唇抿得很紧,卯着劲儿一言不发,还真的把他带回了南院。
将人放在榻上后,她终于舒了口气:“这符水不是毒,也没有解药,只能忍着你躺在这歇一会儿吧。”
说着,她便要起身离开。
袖子突然被抓住了,回过头,却见他艰难地支着身子,脸色没有半分好转,原本还有几分血色的唇也一片苍白,眼皮一耷一耷的,有气无力地望着她。
“你别走,我很难受”
这模样,可不像是能装出来的。
她怎么都没想到会从他口中听到这样一句话。
“我还有事要办。”她平静地拒绝,试着将袖子从他手里抽出来。
各大门派折回本门后,先后传来了书信,她身为掌门,须得一一细阅,逐个回信。
可惜他攥得很紧,即便符水的药效还没过去,她的力气依旧没有他大,无奈之下,她索性将外袍脱给了他。
正想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咕哝。
“你总是这样”
沙哑得哽咽,好似她做了什么极为伤人的事,让他很是委屈。
“我一直一直在等你回头看看我,理理我,可你眼里从来没有我”
她回过头,看见他抱紧了被她丢下的外袍,在床头的烛光里,因疼痛蜷成了团,脑子好像也不大清醒了,却还是固执地望着她。
她停下来,困惑地注视着他,头一回想好好听他说一回话。
“什么没有你?”
墨汁似的长发淌在枕头上,挂在他脸颊边,几乎遮住了那双眼。
她却清楚地感觉到,他还在看她。
“你眼里只有长潋”
他难受地攥紧了拳。
“只有他是你的好徒儿我什么不是,我只是你捡回来养着的狗,你压根不稀罕我做什么你根本不想要我你这个骗子!你还要赶我走我都认错了”
他的手搭在床沿,无力地抓着虚空,那儿什么都没有,从来没有人回应他。
于是,委屈与心痛接踵而至,要将他拖入无边的洪流。
“我认错了师尊”
他咬着牙,眼里全是泪。
云渺渺觉得他魇住了,半梦半醒的时候,被痛苦折磨得无法自拔。
“我不是她。”她叹了口气,总觉得这话已经说过好多遍了,却还是要一再地告诉他。
“我不是你的师尊。”
刀子嘴豆腐心的渺渺出现啦
:你被人挖过心吗
这句话,她其实说得很平淡。
榻上蜷着的人却忽然僵住了,就在她以为他终于消停了的时候,她听到了抽噎声。
没错,抽噎声。
她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可仔细一瞧,却见他抱着那件外袍,像抱着世上最后的一捧光,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你别走你看看我”
像是想起了极为可怕的事,他闭紧了眼,似是除了她的袍子,他已经抓不住世上任何东西了。
她吞咽了一下,缓缓伸出手,撩起了他脸上的几缕碎发,将其别至而后。
做的时候她倒也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想这么做,于是,真的这么做了而已。
可当她拨开头发,看到的是他脸上的泪。
符水导致的痛和其它不知名的痛楚混在了一起,他揪着自己的衣领,已经扯开了些,蜿蜒的锁骨下,露出了一截狰狞可怖的伤疤。
她小心地抓住了那截领子,将其往下揭了揭,终于看清了。
却也陷入巨大的惊骇中,心头仿佛被绞紧了,一时间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是一道陈年的伤,长在了极为可怕的位置上,如毒蛇盘踞,周围的皮肉像是被揉烂了,扯成了碎片,再被粗糙地缝起来的破布,根本想象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利刃,才能打出这样可怖的口子。
至少在她三辈子的印象中,哪怕是在北海边捡到他的那回,都不曾见过这般严重的伤。
看着都是要命的啊。
她错愕地看向他:“谁打的?”
他半睁着眼,泪水迷蒙,像隔着一层雾看她,难免出错。
她的样子,渐渐变成了前世那张冷漠如霜招人恨的脸。
他沉默了很久,缓缓道出一个地方。
“苍梧渊”
她一怔,又听他继续说下去。
“你把我丢在那了。”
他眼里全是失望与不甘,额头上磕到柱子的那块儿已经红肿了起来,瞧着有些可怜。
“我看见你在那,我喊你了可能声音有些小了,你没听见你是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