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不宽的屋檐,勉强还能挡点雨。而白漪贴墙站着,他站在外面,雨水都尽数打在了他身上。
不一会他身上的红衣就都湿透了。
红盖头由于被固定在头冠上,也没有因为方才在雨中飞速的奔驰而被吹掉,依旧湿哒哒地垂挂在郁尧身上。
湿透的青丝从鲜红的头纱中垂落下来,紧紧地贴着冷白的肌肤,脸上划过一道道水痕,每一滴都像是在没有一丝瑕疵的玉器上滑落。
白漪紧紧地贴在墙角,一双眼睛却仿佛在黑暗里渗着惊人的光。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之人的每一寸肌肤,被雨水打湿的额发,垂挂下来的淡金色的流苏,裸露出来的锁骨和胸前半遮半掩的白腻,以及红衣湿透紧紧贴在身上所勾勒出来的腰线。
全都,全都像是渗入了他心脏的毒药,虽然危险,但是他割舍不掉。
反而为了那心脏片刻的跳动,就是被毒死,也值得了。
“你怎么回事?”
郁尧率先打破了沉默,挑了挑眉,一副如果白漪给不出让他满意的理由就会给他一记爆栗的样子。
“我”白漪依旧神色冷淡,由于方才在雨中跑得过快,还有些轻微的喘息。
“你看了那本书里的内容?你看明白了多少?”郁尧直接道。
他不知道白漪一个人捧着那本书脑袋里都想了些什么,所有他得先知道白漪的想法。
白漪的神色有些躲闪,也不看他,而是扭头看向别处,盯着幽窄的巷道。
外面传来一阵骚动,显然是有人发现郁尧跑了,明日就是冬末祭祀,整个西水村的人都出动来找他。
在这个节骨眼,明日要用的祭品竟然跑了,不用想都知道会发生很恐怖的事情。
“我知道这里不过是一个幻境。”白漪闭上眼睛,继续道,“所以你说你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你想离开这里,而只有我死了,你才能离开。”
而且那个手抄本上的一些相关的记录,让白漪觉得自己像个被摆放在透明盒子里,被人肆意观察的物品。
那写下这一切的是郁尧吗?
在不止一次的轮回里,郁尧就是这么靠近他,然后在背后观察他,写下这么一句句作为旁观者的,冰冷到近乎冷血的字迹。
郁尧也是这么观察他的吗?那在郁尧看来,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想到这个,他感觉心像是被人用刀一片一片地切开,心口在一块大块地冒血,他拼命想捂住,也堵不住那个被刺穿的豁口。
“不。”
郁尧摇了摇头,“这个幻境不一定要你死了才能终止,因为幻境的核心有两个,除了你,还有山神。”
白漪瞳孔一缩,眸子随着对方说出这句话轻轻地晃了一下。
像是有一只蜻蜓从水面飞快地掠过,带动了整个画面都如水面一般轻微地波动了一瞬。
“我从没想过要用你的死来终止幻境,而且肯定不只有这一种解法,你相信我吗?”
白漪垂下头,半晌才开口道:“可是我不想要你去找山神。”
不想看到你被当成祭品,更不想让你成为山神的新娘子。
也怕如果你不敌山神,就真的再也不会再见,幻境中的一切依旧继续,我也再也没有你了。
“那你不去找山神,陪着我好不好?”白漪突然抬起头,脸上都是雨水打湿落下的水痕。
他轻轻一眨眼,眼睫上的水滴就落了下来,跟下雨一样,一滴接着一滴。
“你陪着我,等你在这里待够了,我就杀死自己,放你出去,好吗?”
郁尧愣了一下,望着白漪眼里半分不似作假的神色,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字,荒谬!
白漪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你说什么?下次别再有这种想法。”
郁尧沉着一张脸,抬手在他头上按了几下,没好气道,“我不喜欢你这种自暴自弃的小屁孩,先给我活着,再去想别的!”
白漪沉默了,一双手紧握成拳,牢牢地藏在袖子里。
见那些西水村村民已经搜查到了这里,白漪眼里闪过一丝恨色,也不再看郁尧,像一只兔子精一样,眨眼就消失在了雨幕里。
郁尧望着他的背影,淋了很久的雨连带着身上都泛起了几分寒意。
那些西水村的村民发现了他,给他身上加了一套更加粗厚的镣铐,就把他领到了祠堂里。
喜服也只有这么一套,若要再想换,根本来不及,只能让他穿着这身湿透的红衣,走进了祠堂。
祭祀是卯时开始,此时的祠堂内已经点满了红色的喜烛,将整个祠堂照得亮堂,也让郁尧体温渐渐回了暖。
他甩了一下滴水的袖子,直接把红盖头掀起,然后直接坐在了祠堂中间那唯一的一个蒲团上,连带着手上的锁链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些西水村的人还让他在祭祀时,戴好盖头,恭恭敬敬地跪在蒲团上敬神,他会照做就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