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容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到上房去。
大约是因为在青影子里望见男人把宽大的袍子裹在妹妹身上,又想到方才打他的时候,那件袍子划在墙上,破开了白花花的棉絮,还有……芦苇碎。
裴容宁永远也忘不了,才回长安的时候,妹妹人生地不熟,话少得可怜,被一群爱排挤人的小公子拿着芦苇做的麻雀戏弄。他们还把那东西丢到她身上,弄出了一圈红疹子,大笑着嘲讽她是娇贵鬼。
妹妹气得拿着石头追着他们打,还口口声声说要叫哥哥打断他们的腿。
跑着急了,撞到他怀里,他才知道妹妹被人家捉弄。
脖子上的红疹摆在他眼前,他才知道妹妹有芦苇藓。
妹妹本来就该千娇万宠地长大,可这是她无可奈何的病症,并不是故意矫情,他知道那些狗东西用这种话嘲笑她,贬低她,实在很难受。
他觉得自己没能照顾好妹妹,于是开始面面俱到地包办她的所有事情。甚至于她的小衣,她的小裤,迟迟不来的葵水,那些她羞于告诉乳娘的事情。
却一直与他这个哥哥共享。
后来的一个月夜,他照常熬好了妹妹吃的补药,端着一盘杏子干去哄她吃药。推开妹妹卧房的门,却撞见了幽暗穿花镜下,隔着重重珠帘栊梢,正在换小衣的妹妹。
夜风里轻纱来回,他闯进一个从未戒备过的世界,才意识到,妹妹已经长大了。
可是一切都晚了。
他们的情感早不只是兄妹之间该有的。
就像妹妹说的,天底下不会有哥哥偷看妹妹与男人欢好。也不会有哥哥在她与男人欢好后潜入她的卧房里,褪下她身上的袍子给她上药。
裴容宁望着她这模样,心如刀割。
凌乱的青丝贴在脸颊上,满面潮色不曾有过半分消退,也许是后背的疹子正灼烧得厉害,呼吸急促地起伏着,仿佛沉浮在不见底的深水里,手里抓不着浮木。
裴容宁把手伸过去,她就牢牢抓着。
不止后背的疹子,身下更是一塌涂地。花穴肿了,泛着红,原本是嫩的花苞,这是却熟透了,哺着白精往下吐,流得两条大腿都是。
裴容宁已经很高了,沉见徴比他还要高些。莽汉的身板天赋异禀,又年纪正好,血气方刚,实在把她折腾得狠了。
裴容宁心疼得要命,打湿了汗巾子擦过手,手指伸进去,先把那男人留下的白精挤出来,轻轻擦干净花穴,再沾了白瓷盒子里的药膏,一次一点儿地涂抹进去。
一根手指在花穴里进出,次数多了,听见她不高兴地哼哼:“不要了……真的不要了。”
裴容宁必须得趁着沉见徴烧水的间隙出去,来不及哄她,又洗了一回手,把她翻过身来,借着月色去看她背脊上的疹子。
他不曾想这回的疹子这般厉害,从后颈到腰上烧成一片,各处红痕斑斑,隐隐能瞧见雪白肌肤下藕断丝连的血丝,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裴容宁几乎要恼死沉见徴那个蠢货,极力忍下了怒气,才轻手轻脚地给妹妹擦药。
全然不知妹妹醒了。
他紧绷的眼里溢出幽愤的微光,脸色难看得很,把半梦半醒的裴玉照吓了一跳。
裴玉照觉得自己应该生气,应该厉声把阿兄轰出去。可她察觉背上的灼烧感,察觉到阿兄上药的动作,悬着的心渐渐变得懒散。甚至怔了怔,脱口而出问了一句:“阿兄怎么硬了?”
他正阴茎勃起,出现在一丝不挂的亲妹妹眼前。
裴容宁气昏了头,竟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荒谬无耻的事情,反而冷笑道:“要不要哥哥给你那小男宠买两身好衣服?什么衣服也敢往你身上裹,蠢得无可救药。”他低头温声问,“才给你背上擦了药,还疼吗?”
裴玉照更冷笑着回应:“疼怎么了?疼死了多好,不是某些人巴望的吗?”
裴容宁在她面前没有征兆地泄了气,把她的手放在脸颊上,垂着眼睛哑声道:“阿兄叫你恨了?那瑟瑟也同打那家伙一般打我一打,给你消消气好不好?”
她酸了鼻子,避而不谈:“还有别的药膏吗?我身子下好像也有点肿了。”
裴玉照的确恨他了。
她及笄的那一日,本来是正好的阳光,正好的和风,所有人为了她正好的欢声笑语。可是午后的穿花镜下,裴容宁用一个轻轻的吻,把她拉上了伦理道德的不归路。
她本来就无可奈何地爱他。
记得七岁的时候,她被一伙贼人拐走,那些家伙用她的性命要挟阿娘大开城门,放突厥的鞑子进城掳掠。她惶恐地望着天际,知道没人会答应这无理取闹的胁迫。
她以为自己要死了。
可是阿兄骑着高头大马找到了她,把她从那伙贼人手里救出来。
那时的裴容宁十七岁,是满大魏才女小姐梦里的那种温润君子,玉面郎君,看着斯斯文文的,却因为自己的妹妹受委屈,亲手把那群贼东西分了尸,悬首示众。